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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三次打搅 (第1/3页)
岭南夏末,蝉鸣聒噪。
黄举天将黄花蒿铺在青石案上。
穿堂风挟着咸腥海气,吹得他官袍下摆猎猎作响。
身后,两名“药童”——年迈的李老仆与临时拉来的年轻仵作——正手持木杵,捣着石臼中的蒿叶。
看着汁液顺着石纹流淌,最终在罐里积成小汪,李老仆不禁暗叹:
‘这法子……真能成吗?’
昨日下午。
黄举天为重症患者诊断后,决定熬制新药,彻底治愈疟疾。
此言一出,消息如台风般传遍全县。
连那些在陈家赌坊闲逛的浪荡汉,也顾不得看博戏,急忙赶回隔壁老家临高县、琼山县,奔走相告:
“澄迈黄县丞自称能治疟疾!”
李老仆见黄举天信心满满,想起他学过西域医术,初以为西域或许真有治疗疟疾的惊世药方。
可当黄举天回到县衙,将药方递给他时,李老仆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渍,绞取汁,尽服之。”
李老仆不忍打击这年轻人的热情,迟疑道:
“这方子……岂非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中所载?”
黄举天微微一愣,随即点头笑道:
“倒是忘了,李叔曾随先生走南闯北。为照料先生,早已深谙杏林。”
深谙肯定谈不上,李老仆也就读过李景让家传的医书。
他记得,《肘后备急方》中,治疗疟疾的药方有三十多种;
使用常山来治疗的多达十四种,提到青蒿的仅上述一例。
在对疟疾的治疗中,青蒿疗法既不占主流,也没听说其疗效有胜过其他疗法高明之处。
黄举天听了李老仆的疑惑,却并不感到诧异。
“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药方本身,而在于制药的方式。”
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了“渍”字位置。
“渍”的本意,是短时间浸泡。
时间的把控相对容易,温度却是个难题。
在古代,由于缺乏化学知识,医者们大多习惯用煎煮的方式,来处理草药。
然而,青蒿素在高温下极易分解失效。
若医者用了煎煮法,致使药效尽失,药方被误认为“时灵时不灵”,其可信度也就大打折扣。
此外,“青蒿”在古代泛称菊科蒿属的多种植物。
但真正含有青蒿素的,只有黄花蒿。
如果误用了其他“青蒿”,自然也就无法发挥药效。
再加上唐代的《千金方》等典籍,更推崇用常山来治疗疟疾;
因其催吐效果明显——实为毒性反应——被认为“排毒有效”。
相比之下,青蒿汁没有剧烈的反应,反被质疑“药力不足”。
如此,青蒿疗法的推广,自然变得极其困难。
幸运的是,有屠呦呦女士的卓越成就作为指引,黄举天知道怎样处理黄花蒿。
“关键在于低温。”
因地制宜,他选择了冰凉的井水。
“将新鲜的黄花蒿叶捣碎,用冷水浸泡半日;再用纱布绞汁,患者直接服用汁液。”
李老仆尚不知晓,仅凭这句话,黄举天便将岭南治瘴大计,推向了新的高度。
此前,黄举天已派遣十余名广州府的官差,前往周边收购各类药材。
其中便包括黄花蒿。
自春秀家归来后,他再次动员全县衙役,让他们带着样品到城外采摘更多黄花蒿。
因此,昨夜李老仆采用黄举天的方法,半信半疑地绞取完黄花蒿汁液,立刻便要送往县衙前临时搭建的草棚——
黄举天管它叫“露天隔离病房”。
令人意外的是。
尽管已是亥时初,仍有不下五十余名百姓,在距离草棚半条街外搭起凉席,围观夜话。
见有人出来,病患家属们立刻从火堆里捡起根根柴火,凑近前来,脸上满是忐忑不安。
黄举天未与李老仆一道,称制药还有下一步工作要做。
李老仆觉得,年轻人不出面是对的;
他这副老骨头,更适合应付治疗失败的场面。
于是按照黄举天的吩咐,给十三位昏迷不醒的疟疾重症病人,喂下了低温绞取的黄花蒿汁。
随后,李老仆提着灯笼坐在县衙的石阶上,心中默默盘算着:
等到天亮后,面对百姓的怒火,他该怎样把药汤无效的后果,全揽在自己身上,才不至于牵连自家明公最喜爱的弟子。
谁知,子时刚过。
外围一个昏昏欲睡的百姓,忽听前方传来窸窣动静。
他起初以为是蛇,跺了跺脚,懒得理会。
紧接着,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声音微弱,像是在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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