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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亚马逊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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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亚马逊河 (第3/3页)

会吧。”

    梅丽微微点了点头,爬上床,用被子捂着自己,静静地闭了眼睛,一阵隐痛袭来。

    耳朵里又出现了幻听。

    “梅丽,梅丽,你对自己做了什么,梅丽,你不能这么傻呀!”在吞下安眠药又被抢救过来的瞬间,梅丽看到满脸泪痕的韩菲呼唤着自己名字。脑子里木木的,医院门外救护车的警报声,空气里充盈着消毒水的味道。

    “梅玲,梅玲,你刚呼吸有点急促。”舍友将洗干净的头发挽在毛巾里,坐在床边唤着梅丽。

    梅丽睁开眼,空气里是酒店消毒水的味道,床头灯有些晃眼。“对不起,刚眯了一会,做了个梦魇。”

    “哦,你刚吓我一跳?”舍友回到自己的床上,拿起手机滑动屏幕,接着玩起了游戏。

    “你还没睡吗?”梅丽艰难地爬起来拧开床头灯。

    “我刷会手机。打了打游戏。平时一个人在家太无聊了,就打打游戏。”

    “你没有给自己安排工作?”梅丽定了定神,向善意的舍友随意问道。

    “我婚后自己带小孩,说来都是辛酸吆,就没有再工作。”

    “其实,我真的想离婚,我们现在也是各玩各的了,我到处玩来忘掉一些生活的乏味。”

    “只是我都三十一啦。”

    “早两年没孩子的话,我就离了。”

    “现在这个年纪,再嫁人也是一样的。我想要被爱的感觉,你懂吗?就像恋爱的时候一样,被爱的感觉。但是又有什么办法,我就把时间用来打游戏和玩了。”梅丽转头看向了满眼虚空的舍友,仿佛有什么在火烧火燎地舔舐着自己的内心。她圆圆的脸盘,水灵的大眼睛,眼角有一点细纹,将乌黑油亮的头发盘起,两只手操纵着新一局游戏。

    梅丽理解那种被困住的消磨光阴的生活。

    再次入睡后,脑子里闪现的是泽泽的最后一条信息:“我对不起您!”

    “泽泽,你没有错。”梅丽很久没有了眼泪,看到信息显示的是泽泽,却瞬间全是泪。不仅你没有错,我们都没有错。梅丽忍住一阵剧烈的疼痛,有些颤抖。

    当韩菲激动地告诉梅丽,泽泽顺利出了国,是世界一流的学府,梅丽嘴角有了久违的笑意。

    笑意弥漫开来,酒店窗外噼里啪啦的雷雨惊醒了梅丽。无边的魆黑与空洞又袭了来,勉强捱到凌晨五点,梅丽起床简单洗漱,换上衣服。临走的时候,写下一张字条:“祝旅途愉快!”放到舍友的床头。舍友是另外一个旅行团,不用和梅丽一起,梅丽看着熟睡的舍友,烫弯的假睫毛交错着,将睫毛根部压出一条条纹路来,她是多么爱美与爱生活。

    到了楼下大厅,旅行社的人已在那里等。司机接过梅丽手中的行李放到后备箱,关上商务车门,径直将梅丽送到了亚马逊码头。

    码头处横着几艘白色的三层游艇,一溜的窗格,像一座小型的楼房,笔直地静立在水面上。登上游艇,最下面是餐厅,吧台处,柜顶上倒插着林立的高脚杯,各式酒瓶整齐地摆放在酒柜的小格子里,有印第安人、黑人和以欧洲血统的服务生用英语说着“欢迎光临”。

    上层是旅客休息区,每个房间有一组上下铺,梅丽将旅行箱放在下铺床下,带马桶的洗漱间隆隆的有响声。最上面一层,是观景区露台。小酌一杯巴西国饮鸡尾酒皮卡琳的游客便坐在这里慢品着一杯酒,一种用强烈的甘蔗酒调和上柠檬汁制成。

    旅客陆续地踏上来......等游艇坐满了,便前往亚马逊河道的深处,行程需要六七个小时,

    导游戏谑道,游艇是该行程“最后的文明”,可尽情享用。梅丽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隆隆”的发动机的声音、划开水面的声音和游客谈话的声音。

    船沿着内格罗河行驶到六十多公里,便抵达索里芒斯河的交汇处,出现了数十公里的“黑水白水”互不相融的奇观,梅丽在一片密集的吵嚷声中坐起来,一片暗黄与藏蓝色水域相接壤。所谓“白水”即为黄色,像故乡的黄河水,是由上游的河水冲刷泥土而形成,包含了大量泥浆,十分浑浊。而“黑水”因为浸泡在热带雨林里,成千上万种植物从树根到树叶全都泡在温暖的水里,浓稠的河水被腐植为酸性,就像久泡的普洱茶,虽然颜色很深,但并不浑浊。

    游客饱览着晴天、水域、碧绿密林,以及岸边偶尔出现的本土居民搭建的的蓝的绿的房子,“人”字形屋顶抵挡雨季暴雨的冲刷,地基是一种本土特殊木材构建的,几十年也不腐坏。

    在天黑的时候,游艇停靠在亚马逊河深处的中转站。站点是用木头搭建的,没有墙,简单的支架结构。为了外界来的游客,站点人员对棚子做了最大努力的装饰:白色帐子罩在床的四周,防夜间蚊虫的叮咬。用稻草编织的垂帘当了简易的墙幕,保护了入住者的隐私。柜子上放着金属底座的煤油灯,通体罩着透明的玻璃,少有的发电系统只在有限的时间开启。

    入夜了,周围安静极了,当外界的声音褪去,只有自然里鸟的啁啾,风的沙沙声,还有蚊虫在帐子外的声音。

    第二天,导游介绍着这里将正式开启亚马逊河之旅,来自马来西亚、印尼的情侣四人,中国的梅丽、瑞典的Alina,六人与向导组成一列纵队。大家准备好行囊,向导说需要徒步走一段雨林里的路,腐质的地面上散落着酸酸甜甜的形似枇杷的果子,盘虬卧龙般粗壮的枝干盘绕着藤蔓,部分断枝跌落没入魆黑的污泥中。一条由木头劈开搭建起来的独木桥路通向林子深处,Alina换好雨靴,摇摇晃晃地走在最前面,梅丽跟在最后。

    在过了一个木桥的时候,一片顽童的欢声笑语传来,朝着声响的地方望去,不大的草地上,六七个身着汗衫短裤的孩子正在赤着脚踢足球,蓬着头扎着辫子的小女孩,东南亚人的长相,印度人的肤色,膝盖沾满着泥土,刚摔倒在地,哈哈大笑着,露出白牙齿。男孩胸前的衣服破了洞,一片污渍,领子被撑坏了耷拉了下来。两个孩子朝着后方奋力奔跑,试图追赶拦截飞过头顶的头,一个白色的球正飞向几个木杆搭建起来的晾衣杆球门。几个光着屁股腿上沾满泥点的幼童站在边上紧张地看着球是否不偏不倚可以落入。

    向导说这是一个原著居民村落,百十来人,主要是留守儿童与妇女,男人外出割橡胶或打工谋生。一个身体强壮的母亲在用葡萄牙语喊着孩子回家,大点的男孩门在河边劈着木柴,新劈的柴禾垒成一摞。

    梅丽的脸上突然涌上笑意,眼前的场景似乎在哪里经历过,这里的笑声,小河流淌的声音,晨间的雾气,残损的木板搭建的房子,女人的呼唤,与世隔绝的村子......熟悉的童年生活场景。梅丽太阳穴有些疼痛,但梅丽努力想下去,疼痛时时攫断了记忆,进村口的那棵千年的树,双手合十的人闭着眼在祈祷着什么。一种不可抗拒地力量支配着自己来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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