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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chapter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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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 chapter13 (第3/3页)

行人觉得这人有病,纷纷对他避而远之。

    终于,盛愿在一个密封的快递箱子里听到了小狗的叫唤。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徒手撕开了箱子,失而复得的小白狗被他如获至宝般抱进怀里。

    “吓坏了吧宝贝……是我,不怕啊……不怕。”

    盛愿腿脚发软,几乎透支了全身力气,他不堪重负的跪倒在地,急促的喘息着。

    他把咬咬包进外套里,把自己的体温源源不断的传递给他。

    小狗在他怀中逐渐停止了战栗,他抚摸着小白团子毛茸茸的发顶和粉嫩嫩的耳尖,轻声安慰它。

    雨势太大,盛愿不敢在雨中停留太长时间,抱着咬咬小跑上楼,想带它赶紧暖和一下。

    他费力的从书包里翻出钥匙,插.进锁芯,转了下——

    门没开。

    盛愿诧异的看了眼钥匙孔,又试了几次,依旧无法打开门。

    这时,他才看见房东太太最后发来的消息。

    【房东太太】:

    “我找师傅换了门锁,你要么继续住下,上我这儿拿新的钥匙,要么带着那死狗崽子一起滚!”

    手掌无力的垂在身侧,攥碎一把空气,指节用力到发白。片刻后,他听见小狗嘤嘤的声音,又颓然的松掉力气。

    咬咬已经一天没喝奶了,窝在他的怀里,可怜巴巴的含着他的手指。

    盛愿怕饿着它,忙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了一袋羊奶,雨伞早不知被他丢在了哪。

    他抱着咬咬跑去屋檐下躲雨,突然脚底一滑,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前跌去。

    他在即将摔倒的瞬间下意识用手护住怀中的小狗,身体重重一摔,下巴磕在水泥路上,伤口立刻流出血,助听器也被甩了出去。

    “对不起对不起……”

    盛愿察觉不到痛似的,顾不上自己的伤,连忙低头检查小狗。

    见到它完好无损,无辜的眨着一双黑溜溜的小眼睛,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这时,他才恍然间看到不远处泡在水坑里的助听器。

    心脏猝然间被攥住,他惊慌失措的拾起助听器,戴回耳朵上,一动不动的听着里面的声音,身体僵直如同搁浅的鱼。

    没有声音。

    盛愿大口喘着气,一手按住绞痛的心口,四肢百骸传来的疼痛压弯了他秉直的腰身。

    他用力擦干助听器上的水,重新戴上,重复试了很多次,结果都是一样的。

    他再也没有在助听器里听到声音。

    世界彻底安静了下来。

    -

    这大概是盛愿人生中最孤独无助的时刻。

    他浑身湿透的蜷缩在巷口,冰冷的雨珠打在身上,痛得他无法停止颤抖。

    他手中紧紧攥着助听器,抱着咬咬,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说:“对不起呀……我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做不好?不然为什么谁都不要我……还连累你跟我一起遭罪……”

    咬咬从盛愿怀里钻出来,露出一颗圆圆的小脑瓜,小爪子挠了挠他的下巴,又嗅嗅他的鼻尖,忽然伸出粉红色的小舌头轻轻舔了他一下。

    就在那么片刻间,眼泪从盛愿眼中落了下来,好像再多一秒都包不住了。

    他故作坚强的坚持了这么久,此刻,那积攒如山的委屈终于压垮了他的脊背,忍不住哭了起来。

    他哭的时候是没声音的,只是小小的抽噎,肩膀牵连着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脸上水痕模糊,分不清那是雨还是眼泪。

    他抱着咬咬小声呢喃:“我有你就够了……有你就够了……”

    “我们宝贝才不是没人要的,我要,我养你……以后不会有人敢把你丢出去了,知道吗?”

    “我可以没有家……但是我的小狗有家。”

    “……你的家叫盛愿。”

    他恍然的看着天与地,望着那失去延展的天空,明白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这个世界的苦难不可避免的会流向更底层更弱小的人群,强大的人则负责掌管天平,他们分配在两个极端——家族背景实力雄厚的高位者,或是一无所有什么都不怕的人。

    而他恰恰拥有着很少的东西,拿不起也放不下,于是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天平的倾泻口。

    城市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他无家可归。

    就在这时,一双黑色皮鞋唐突的闯进了他的视野里。

    那昂贵的皮料本应一尘不染,此时却溅上了不该有的泥点。

    盛愿渐渐止住抽噎,红着眼睛,缓缓抬起头。

    那把黑伞慷慨的向他倾斜,遮去了他头顶的雨,淋湿了男人的肩。

    盛愿看见他的手腕处,晃着一粒红得扎眼的小痣。

    他曾经很多次在梦中见过它,也无数次在那幅未完成的油画前驻足徘徊,笔尖上一抹红迟迟不敢真正落到画布上。

    男人背光而立,秉直的身形如墨竹,精绝的五官在他眼中完美到近乎到不真实。

    倘若这世上存在救世主,盛愿以为,就该是这样。

    他抬头望向男人时,仿佛第一次拥有虔诚信仰的信徒。

    那一瞬间,他感到,这仿佛就是命定。

    这是盛愿第二次见到牧霄夺,他依旧那样冷冽,高不可攀。

    他想,他这样的人,也配与先生同淋一场雨吗?

    “盛願,和我走吧。”

    再见面时说得第一句话,牧霄夺用了粤语。

    一如十几年前为他取名那般,可惜他听不见。

    那藏在血脉中同根生的藤蔓相互缠绕,在异乡的土地里扎根,静静生长在潮湿的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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