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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奴驿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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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奴驿的记忆 (第3/3页)

  “晦气!和小公子犯冲,走走走。”

    妇人留下这一句,就朝后面走去。

    暮色漫过奴驿斑驳的砖墙,宋阿山对着水洼把乱发捋顺。

    血珠从冻疮口渗出来,她小心沾着抹平鬓角,生怕弄脏了眉间红痣。

    当灯笼的光晕染红阶前积雪时,她挺直了背脊,让那颗水滴痣正正好映在月光下——就像阿姊教的那样,要像供菩萨的童子般端正。

    是的,她怕没人买。

    阿山缩回墙角时,抬手捋了捋头发,冻疮裂开的血珠正巧落在红痣上。

    后头几排小奴挨个被挑拣的声响,混着雪粒打在瓦当的碎响,渐渐凝成她鬓角的白霜。

    瓦檐垂下的冰锥开始滴水时,阿山数清了青砖地缝里嵌着的七粒黍米。

    东边草席传来腐臭味,她知道那个总咳血的驼背老头咽气了。

    矮脚婆子挨个收陶碗,路过她时嗤笑:“眼珠子倒亮,可惜饿鬼投胎的相。”

    子时的风卷着雪霰灌进领口,阿山用草绳把脚踝捆了三道——昨夜隔壁小丫头的鞋就这么被扒走的。

    指甲掐进掌心的旧伤里,血珠子渗出来,她就着咸腥味舔了舔。

    阿姊说过,苍州的狼崽子快饿死时,都咬自己的爪子续命。

    前院忽然炸开一串灯笼光。

    漆皮靴底碾过雪地的声响惊起满院寒鸦,阿山在晃动的光影里看见十二幅织锦裙摆。

    领头妇人发髻油亮得能滑倒苍蝇,鬓边金镶玉步摇却稳稳垂着,阿山知道这是真正的大户——逃荒路上见过县丞夫人,那步摇晃得像吊死鬼的舌头。

    “会什么?”鎏金护甲戳到她眉间红痣时,阿山听见自己肚子叫得比回答还响。

    “会编草鞋,会喂鸡雏。”她咽下口里血沫,露出八颗牙——阿姊拿树枝教她练过,说这叫“贵人笑”。

    膝盖上的补丁被雪水洇成深褐色,她偷偷将冻僵的手翻过来,露出掌心老茧。这是昨夜用草绳磨出来的,阿姊说过,茧子比脸蛋金贵。

    妇人突然捏住她耳垂:“倒是双元宝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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