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赤乌报喜 始有周兴(4.5k) (第2/3页)
『……』
『由是观之,干戈扰攘之际,寰宇未定之时,不能荷天下之重,身入虎穴于马上争天下;』
『而乃弃责委命于谋臣猛将,延颈鹤望于营室之中,坐待成败于疆场之外,竟能悠然享其成,马下治天下者,未之有也!』
『前未有之,朕亦不免!』
丞相神色复杂。
这一番旁征博引有理有据又慷慨激昂的论辩,便是不欲天子御驾亲征的他想反驳,一时竟也找不到任何例子去反驳。
可他也确实不敢相信,这些话居然有一天会从阿斗口中说出来。
他开始怀疑。
是不是蒋琬与董允看了他的信,觉得马谡言过其实,会败,所以撺掇天子御驾亲征?
但这又实在不是琬允二人做派。
简牍最后面,是蒋琬与董允二人陈心述迹:
丞相《出师表》中曾言,『陛下亦宜自谋』。
方今谣言四起,人情汹汹,马谡见用,其实难副,内则惧祸患生于肘腋,外则恐社稷颓于将败。
赖先帝明灵托梦扶国,陛下翻然改图,雄姿勃发。
不移之志生于旦夕,谟谋筹划诞在须臾,固执图国忘死之念,或有扶危定倾之能。
臣琬允不敢违背辜负。
若陛下此行果胜,陇右果复,臣琬允自囚于槛,流边放逐以谢丞相。
倘陛下不利,臣琬允虽百死不能谢天下,唯破家灭族聊谢一二。
…
…
丞相捧着简牍久久无言。
琬允二人的决绝态度,让他彻底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两人不是那种轻佻之人,向来知道轻重。
他不明白他们为何会如此毅然决然一致赞同并支持天子御驾亲征。
不可能是单纯的谶语妄说作祟。
那不是他们。
想来想去,丞相最后也只能将之归结于,琬允二人也觉得,陛下去箕谷方向或许真有一线生机。
为什么?
丞相仍然不解。
“丞相,现在如何是好?”费祎只恐丞相震怒。
北伐的失败,给丞相带来的打击已经很重。
天子一旦再出事,那丞相怕是要疯了,蒋琬与董允这两人就是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还能如何?!”魏延此时已经兴奋得有些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陛下在信上说了,让丞相敛兵聚谷于祁山,保全退路与魏逆相拒一二,静候箕谷消息!”
他向来对柔弱怯懦不类先帝的刘阿斗没什么好感。
但这一次,他觉得刘阿斗还行,总算有点先帝的样子了。
就像刘阿斗信里说的,先帝奇计犯险于定军,身冒矢石于阳平,不畏流血牺牲才终于夺下汉中。
时值乱世。
你不流点血,凭什么坐有天下!
凭你生于帝王家?
谁服你?!
“文长,你少说点!”费祎压低了声音。
他左右缝源,平日里与魏延私交还算不错,每次魏延跟杨仪闹矛盾都是他从中调和,是府僚中唯一能与魏延一起坐下喝盅酒的。
魏延嘿嘿冷笑了下:“难道丞相准备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违抗陛下命令不成?”
丞相看一眼魏延,并不搭理,其后再次翻看那卷简牍与那纸帛书。
许久之后,带着疑惑缓缓开口:
“此信写于二月廿一,彼时马谡未败,而陛下竟能先知……难道真有先帝托梦之事?”
“必然如此!”魏延最信托梦这种神异之事。
“依我看,先帝造像被梁柱砸碎,根本就不是什么不祥之兆!
“而是先帝碎身取义,保护陛下和成都百姓不为地震所伤!
“还有那只在先帝庙中叫个不停的怪鸟,我看也不是什么子规,而是一只赤乌!
“书上说,周将兴时,有大赤乌衔谷种集于王屋!
“是谓赤乌报喜,始有周兴!
“今赤乌现于先帝庙宇,说明我大汉将兴!”
魏延开始摆论据了。
虽然没看到那怪鸟,但谁说不能是赤乌?
不得不说,魏延是个有点文化的猛将。
东汉的豪族武人大多对士人身份有种特殊的向往与执念。
许多豪族出身的将领都热衷于文化学习,更热衷把自己的子侄培养成士人,希望他们出将入相。
诸曹夏侯的二代极少出猛将,而出了曹植、夏侯玄这样的文人,这是原因之一。
张飞的爱敬君子而不恤小人也是如此。
魏延亦然,所以平日里有机会他就会读读史,只是没想到没用的知识居然还真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费祎则被魏延这番说辞震住了。
他万万没想到昨日还让他心惊肉跳的不祥之兆,亡国之象,居然还能被这般解释。
又是许久,丞相似乎下了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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