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 永恒之雪 (第2/3页)
是一个小型马场,跑道被角落射出的追光照亮,几匹马正在刨开冻硬的草料,喷出的白雾融化了铁栏杆上的薄冰。
螺旋桨卷起的雪粒扑在陈望月睫毛上,陆兰庭踩着半融的冰碴抱她走向马厩,其中一匹相对瘦小的黑马突然兴奋地喷着响鼻凑近,前蹄在地上狂磨。
“勺子很想你。”
陆兰庭取过马鞭轻敲黑马前蹄,马温顺低下头展示它头颅上的疤痕。
受伤的地方再长不出新的毛发,光秃秃的一圈是勺子似的形状。
“你一年半前亲自给它起的名字,马是认主的动物,尤其是母马,太久没见到你,它连草料都吃不下了,靠注射营养剂才勉强活下来,饲养员说勺子瘦了很多。”
它湿漉漉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陈望月,目光里的纯净令她不由自主伸出手,勺子低头眷恋地蹭她掌心,粗糙的舌头卷过她的皮肤。
不用再确认,陈望月就知道陆兰庭说的是真话。
动物不会演戏,它对她的思念都是真的。
“敢骑吗?”陆兰庭解开领口,脱掉军装大衣外套,露出内里轻便的骑装,军用皮带扣碰在马镫上发出脆响,“就当让勺子高兴一下。”
陈望月抚摸着勺子富有光泽的毛发,“陆先生一定要这么挑战一个瘸子的忍耐力吗?”
“陈小姐,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自称的话,那我只好说,是的。”
陆兰庭已经单膝跪在了沙土上,常年握枪的指节陷进沾着草屑的地面,深棕色的骑装被马鞍磨出毛边的肩线绷紧,倒三角脊背弯成一张蓄势待发的弓。
融化的夜露顺着他的腰带往下淌,在黑色马裤上晕开深色水痕,勒出饱满的股外侧肌轮廓。
用马鞭戳了戳自己的左肩,他温声道,“上来。”
陈望月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
大概也明白她的疑惑,他在光里微微笑起来,重复一遍。
“望月,上来。”
他要她踩着他上马。
陈望月的鞋跟悬在陆兰庭肩头三厘米处。
月光将腿部矫正器的金属支架投在他侧脸,像道狰狞的裂痕。
她突然收力冷笑,“第一公子的骨头这么廉价?给多少人当过踏板?”
“是你的骨头太贵重。”陆兰庭握住她颤抖的脚踝放上肩头,“除了你,没人敢踩。”
黑马忽然扬蹄嘶鸣,陈望月本能地借力踩实。
陆兰庭肌肉猛然绷紧,马裤膝盖碾碎冻土里的草屑,喉间溢出闷哼。
陈望月试图翻身坐稳,但乏力的右肢又一次拖了后腿。
她左膝重重磕在鞍具防滑钉上,眼看着就要摔落。
陆兰庭的手掌及时托住她后腰,翻身上马,她不得已俯身,鼻尖擦过他汗湿的脖颈。
“别松手。”
他的警告混着马匹粗重的喘息。
陈望月右腿支架卡进马镫锁扣,突然反手扣住男人的脖颈,“看瘸子演马戏有意思吗?”
“望月,你该知道我没有这个意思。”陆兰庭把她摁向怀里,扯开防风斗篷裹住她身体,再给她戴好护目镜,“如果我期待看你出丑,现在就不会和你出现在这里。”
他反手攥住缰绳,撑着她直起身。
“坐稳了,我们出发。”
黑马加速的瞬间,陈望月的后背撞进他胸膛,寒风灌进羊毛斗篷的缝隙,却被他体温烘成暖流。
马蹄破开雪壳,碎冰溅上护目镜,目之所及越发开阔,穿过马场跑道,远处整片雪原在月光下苏醒了。
三十卡里外的山脊线在月光里浮沉如巨鲸的脊背,而地平线也在融化——天与地的分界,被狂奔的骏马踏成齑粉。
陆兰庭松缰,马匹冲下缓坡,失重感扯开陈望月的围巾。
陈望月被颠得后槽牙发酸,却在这份疼痛里尝到久违的真实——比复健室那些该死的电流刺激真实百倍。
白茫茫的原野在倾斜的视野里铺展,雪松与白桦林在视界尽头拔地而起,黑夜里墨色的尖顶刺破雪幕。
去年秋天的枯叶裹着冰壳坠落,匕首般插进雪地。
马蹄铁越过结冰的河面,碰撞出清越的声响,她摘掉了防风镜,零下的空气像无数把小刀割着眼球,陈望月却贪婪地睁大双眼,对岸的树林正在月光中摇曳,而她和陆兰庭的影子正在冰面上无限拉长,仿佛要触及世界的边缘。
寒冷的痛觉像根银针,把她虚浮的魂魄钉回躯壳。
“低头!”
警告声里,冷杉枝险险擦过脸颊。
陆兰庭勒马急转,冲进树林的刹那,积雪压断枯枝。
枝桠间的冰挂被撞得簌簌坠落,有片六角雪花粘在陈望月睫毛上,融化的速度慢得她能数清每道棱角的生长纹。
陆兰庭勒紧缰绳的臂弯青筋暴起,惊飞的雪鸮掠过陈望月发顶,翅尖扫落的冰碴坠进她微张的唇间。
她仰起头,直视无数种蓝在林间流动——湖蓝的雪层、钴蓝的树影、墨蓝的天色。
伟大的造物。
她听见自己在笑。
树林深处,木屋尖顶从雪松枝桠间浮出。
陆兰庭翻身抱她下马,作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